督促煤矿企业投资5000万元建成污水排放管道工程，补缴水资源税款252万元，200余只朱鹮的生存栖息地环境得到改善，30余万居民从中受益……这一串数字，记录着西川河的“生态之变”，也印证着陕西跨行政区划检察改革的成效。
西川河是黄河二级支流石川河的水源地，河水汩汩向下流淌，途经陕西省铜川市最大的一处朱鹮栖息地，最终汇入铜川最大的生活和农业用水水源地——桃曲坡水库。两年来，陕西跨行政区划检察机关从一条非法排污线索入手，挖出了某煤矿企业拦河截水、非法排污、漏缴水资源税等系列公益诉讼案，以高效履职助推黄河流域生态环境综合治理、源头治理。
污染问题为何多年难治？检察机关做了哪些努力？近日，记者进行了深入采访。
深挖细查排污行为，牵出系列案
时间回到2022年深秋。陕西省关中平原地区检察院接到一条举报线索：位于旬邑县境内的某煤矿企业长期向西川河排放矿井废水。检察官立即前往现场调查。
“煤矿大门口就是西川河。当时我们沿着河道往前走，临近涉案煤矿时，看到一个简陋的水坝。通过水坝截流，清澈的河水流进了矿区。”办案检察官原晓鸣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调查时的情景。
通过实地调查，检察官查明，2022年10月，该煤矿企业未经批准擅自在西川河筑坝，截断自然河流取水、蓄水，导致河水基本断流，影响河道行洪，破坏水资源安全。
随着调查逐渐深入，检察官又发现，该煤矿企业在西川河非法设置排污口，将矿井废水直排入西川河。根据相关规定，西川河属于地表水Ⅱ类水域，禁止设排污口。仅2022年，该煤矿企业非法排放的矿井废水就达210万立方米。
记者了解到，自2015年起，当地行政部门先后9次对该煤矿企业进行行政处罚，处罚方式均为罚款。显然，“以罚代管”并不能彻底解决污染问题。
案件上报后，陕西省检察院西安铁路运输分院（下称“陕西铁检分院”）立即启动一体化办案机制，指导关中平原地区检察院、陕北高原地区检察院联合成立办案组，同步推进调查等工作，保护黄河流域生态环境。
据陕西铁检分院副检察长王文宾介绍，因涉案煤矿地处两市交界，流域生态环境受损问题涉及部门多、范围广、矛盾复杂。为此，陕西铁检分院打破地域限制，协同区划检察机关，对发现的问题进行追根溯源。在陕西铁检分院的统筹下，关中平原地区检察院对煤矿企业拦河截水、非法排污等问题向行政机关制发检察建议。陕北高原地区检察院督促相关部门对下游河道周边的违法建筑、煤泥、建筑垃圾进行了清理，并将企业的水质自动监测站数据接入环保监控系统。
“我们通过深挖细查，发现该煤矿还存在非法取水、漏缴水资源税等行为。办案组通过公益诉讼履职，督促企业及时办理取水许可证并补缴税款252万元，同时通过构建法律监督模型，实现了从个案办理到类案治理的突破。”关中平原地区检察院副检察长韦媛媛说。
动真碰硬，5次修改整改方案
检察建议回复期满后，行政机关对煤矿非法排污问题整改不到位，怎么办？对此，陕西铁检分院、关中平原地区检察院达成一致意见，以“诉”的形式督促行政机关整改。
今年4月，由关中平原地区检察院提起诉讼的督促履行环境保护监管职责行政公益诉讼案在武功县法院公开开庭审理。这是陕西省跨行政区划检察改革以来，跨区划检察机关办理的首例起诉的生态环境保护行政公益诉讼案。
欲治其病，先辨其症。在关中平原地区检察院检察长章勇看来，西川河污染问题，说到底是全局利益与局部利益、长远利益与眼前利益之间矛盾的集中反映。检察机关提起公益诉讼只是手段，最终目标是要推动提升黄河流域生态环境治理能力。
难题如何破解？办案组一致认为，行政机关“以罚代管”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也不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止住污染源才是关键。
办案人员告诉记者，涉案煤矿建成较早，所处生态区位特殊，新建排污管线设施需要大量资金，整改难度极大。另外，更改环评、入河排污口审批、申请排污许可要靠省、市、县三级地方政府及相关部门大力支持，需要推动“上下联动、齐抓共管”。为此，办案团队多次咨询专家、上门沟通、实地考察，主动提供意见建议，与各方共商整改良策，助推整改加快进度。
在检察机关的积极推动下，相关部门多方论证，5次修改矿井水排放整改方案，最终确定在旬邑第界河新建排污口，将处理后的矿井废水通过管道排放至第界河，最终汇入泾河水域。
“不同河流的生态环境定位不同，保护标准也会不同。该煤矿企业排放的矿井废水，通过改道排入Ⅲ类水体要求的第界河，不仅符合水质标准，而且成为泾河的重要水源补给。这一破局之道，有利于统筹各方需求和生态保护需要，让问题解决得更高效。”西北大学教授李琦说。
最终，涉案煤矿企业取得陕西省生态环境厅入河排污口设置准予许可及排污许可证。今年7月，污水排放管道主体工程竣工并投入试运行。
听证问效，治理成果看得见
秋日的西川河，群山含翠，碧水荡波。今年9月12日上午，一场关于督促履行环境保护监管职责行政公益诉讼案公开听证会在西川河岸启动。
历时600多天，多家检察院联动办理，西川河污染治理成效如何？问题是否得到根治？案件能否终结？
听证过程中，参与生态环境治理的各方都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主动接受社会公众的评议。
“经过检察机关的监督，我们针对煤矿企业暴露的问题强化履职，目前非法排污等一系列问题已全部整改到位。”当地行政机关负责人说。
“检察机关通过公益诉讼，从根子上解决了困扰我们多年的历史遗留问题，企业发展的后劲也会更足。”煤矿企业负责人感叹道。
咸阳市人大代表乔治博更关注煤矿排污工程的收尾工作、施工地复耕复绿、后期运维成本等情况，希望检察机关持续监督发力，形成长效机制。
…………
经过评估整改成效，听证员一致认为行政机关已采取整改措施依法履职，公益得到有效保护。会后，根据听证意见，关中平原地区检察院向法院提出撤诉，法院审查后裁定准予撤诉。
“这起行政公益诉讼案件的办理，不仅为黄河流域生态环境治理提供了有益样本，还对陕西跨行政区划检察机关一体化办案模式的运用以及通过案件办理助推社会治理起到示范引领作用。”全国人大代表、渭南鼎信创新智造科技有限公司逆向工程技术员刘盼这样评价。
黄河大保护既是攻坚战，也是持久战。陕西省检察院党组成员、陕西铁检分院检察长王勇表示，陕西跨行政区划检察机关将继续深入贯彻落实黄河保护法要求，进一步加大办案力度，健全生态保护协作机制，推动构建黄河保护治理“一盘棋”，为守护黄河秀美安澜贡献检察智慧和力量。（郝雪 王瑾 张健）
